藏獒（小小说）
文/杨勇
扎西和我把我的局长叫藏獒。
最早是扎西这么叫他，后来我俩都认同了这个称呼。
扎西是我童年的伙伴，小时候他非常喜欢藏獒，那时候藏獒不叫藏獒，就叫狗。扎西家的狗就像牦牛犊一样，而我家的狗却像羊羔，根本无法相比。扎西笑话我家的狗，他常对我说：“索南呀，你们家的狗叫狗吗？应该是小羊羔。”
后来我在寄宿学校上学，扎西在家放羊，确切地说，他是在家喂狗。每到假期，我们相聚，他给我说他的狗，我给他讲书上读到的故事。他对书上的故事不感兴趣，只是说他的狗。那时，他家有五六只狗，个个都凶猛威武。
扎西说话离不开狗，说什么总拿狗打比方。
后来，狗竟然值钱了，也不叫狗了，叫藏獒。而扎西竟成了藏獒繁殖专业户。那时候我大学毕业，在市里一家机关上班，虽然有了稳定的职业和收入，但和扎西相比，有着天壤之别。为此，扎西嘲笑我：“索南呀，小时候我就说书没什么念头，还不如养狗，你要和我一起养狗，也不腰缠万贯了？”
早在十多年前，扎西在市郊买了一块地，办了一个藏獒养殖厂，而我的局长就在这个时候听说我有一个朋友繁育藏獒，便让我引见，他要买一只藏獒。
扎西见了局长之后，就把局长叫藏獒。我问他为什么这么叫？他说，你的局长经常板着脸，一副倨傲不羁地样子，又肥头大耳方脸，一头浓密的黑发，与人搭腔只是哼哼几声，局长的身价高，不像藏獒吗？我觉得扎西说的有理，便认可了。从此，我们私下里就把局长叫藏獒。
我在机关呆了十几年，职务是副主任科员，而且已经副了八年，我想把这个“副”字去掉，却一直没有遂愿。一次与扎西聊天，谈了自己的想法。扎西说，“这不简单，给藏獒喂点肉。”
我按照扎西的说法，狠了狠心，送给局长一万元。果然有结果了，一张任命通知，我成了主任科员。
此后不久，我的一位同学找到我，他打听到我们局里要盖一栋楼，要我给局长说说，让局长把工程承包给他。我与局长关系一般，我知道我帮不了同学，便推掉了。后来这事儿让扎西知道了，他对我说：“这不简单，给藏獒多喂点肉。”
同学按照扎西的说法做了，一次送给领导二十万，那工程造价总共不到三百万，同学送钱后，几乎瘫了，他说如果揽不到工程，他就死定了。扎西说：“放心吧，藏獒吃了那么多肉，他会屙出来的。”
果然，同学接到了工程。
同学接下工程后，我跟局长的关系又近了一层。扎西让我趁热打铁，也弄个官当当。这话说了多次，我也动心了，就跟领导含蓄地表露过几次，但领导没有丝毫要提拔我的意思，我就想放弃了。后来扎西问我怎么一直没有提拔，我照直说了，扎西说：“你怎么这么傻，得给藏獒喂点肉呀。”
我按照扎西所说的话，又给局长送了两万。钱送出去之后，领导对我好多了，经常说我能力强，有水平。很快，人事处找我谈话，说要提拔我当科长。不久，又是一纸任命通知，我当了科长。
从此，我开窍了，和局长贴的很近，还时不时地请局长喝点小酒或者逛逛娱乐场所，虽然局长依然对我冷冰冰的，但我知道，这是藏獒的特点，藏獒心里头是喜欢我的，我也不时地给藏獒喂点肉。
现在，我又被任命为副局长，基本上可以和局长平起平坐了。
我当然把提拔的好消息告诉了扎西，我和扎西的交往就这样一直持续着。
有一次与扎西相见，扎西冷冷地望着我，他怪怪的眼光几乎要穿透我。望了一会儿，扎西沉重地对我说：“索南呀，你也是藏獒了。”
我心里一惊，细细思量，可不是吗？随着我分管了一部分局里的业务工作，脾气见长，也傲慢起来了，性格上与局长有些相似，也经常接受一些同事们送来的烟酒或者贵重礼物，领导的作风和脾气多多少少沾染了一些。
我是藏獒？这就是说有人给我喂肉。我望着扎西，领会了他所说的藏獒的含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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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勇，男，青海门源人，曾用笔名杨永、杨扬。青海省作家协会会员。作品散见《人民日报》《法制日报》《青海日报》《青海湖》《星火》等20多家省内外报刊。现居西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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