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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根民錢鏡塘藏明代名人尺牘四札作者辨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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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錢鏡塘藏明代名人尺牘》(局部)

來源:中國嘉德拍賣年秋拍《錢鏡塘藏明代名人尺牘》系著名收藏家錢鏡塘傾平生之力匯集而成的大型明代尺牘專輯,原爲二十册,涵蓋了有明一朝上至宰執顯達、下至騷人墨客等各類名家手札,合計達四百餘種(每家例收書札一通),洋洋灑灑,蔚爲大觀。藏主又特請倪禹功對每件作品作了整理研究。錢、倪至交,志同道合,兼有同鄉之誼。倪禹功精於鑒藏考據之道,曾著有《嘉秀近代畫人搜銓》等。他所作的編次考銓,極大充實了此套叢札的學術內涵,提升了它的學術品位。茲舉一例:其中所收《致吳寬函》,只署『鑒』字,未具姓,鈐印亦不清。倪禹功首先以蠅頭小楷,分别介紹史鑒與陳鑒的生平,繼而考曰:

原標籤題作史鑒,而以緝熙爲明古號,實誤。故考定爲陳鑒,無誤。況史鑒本傳無緝熙之號,可證。

倪禹功將此札作者由史鑒(明古),重新歸爲陳鑒(緝熙),可謂一錘定讞。查北京故宮博物院等多家文博單位,均藏有陳鑒作品。或題跋,或手札,書風宛然,若合符契,均可作爲判斷《致吳寬函》作者的佐證。二〇〇二年九月,上海古籍出版社將此套叢札原色精印,成爲在國內可與《上海圖書館藏明代尺牘》《明代名人尺牘選萃》鼎峙而三之大型明代尺牘專題巨著,爲後來多種圖典或刊物所轉用,嘉惠墨林良多。尤爲可貴者,《錢鏡塘藏明代名人尺牘》除了彩印尺牘之外(由原先之二十册,改爲五大册),還單獨設立一册(第六册),特邀故宮博物院楊臣彬、中國社會科學院陳智超擔任編輯,由楊氏作釋文,陳氏作考證,並附有筆划檢字和漢語拼音檢字人名索引等。楊、陳二君之舉,是在前代基礎上的極大推進,對於此套叢札而言,意義非凡。同年十一月初,此套叢札出現在中國嘉德拍賣公司秋季拍賣會『古籍善本專場』上,引起各方高度關注。其拍品(第號)說明,以『明代仕宦大全』『(明代)文史資料大全』『明代書法大全』『明代不同時期造紙技術大全』等頌辭,竭力揄揚。最後以定向拍賣方式,將此物高價拍給上海博物館,成爲該館珍藏之一。曾主其事者拓曉堂撰《嘉德親歷古籍拍賣風雲錄——名人書札》,介紹台前幕後的所見所聞,可作參考。凡事多有出乎意料者。這套叢札卷帙浩繁,來源複雜,此前雖經學者所作整理研究,但猶不免諸多舛誤,如古人所謂『目不見睫』者。茲將筆者所見四件疑似張冠李戴之手札合於一處,略作考辨如下。尚祈讀者指正。

01

名款釋讀之誤

圖一

《致某同年函》

《錢鏡塘藏明代名人尺牘》(第一册)刊出《致某同年函》:(圖一)

承賜新書,感感不已。茲有陳潤者,乃治下大尹,與區區有莫逆之好。爲官清慎有爲,止有數月未滿,希青目之。如有旌異之典,使無遺珠之嘆爲好。匆冗中作字,欠恭,情恕千萬。漢頓首。年兄老大人行臺。(鈐『朝宗』朱文方印)

此札所用之信箋紙極爲考究。手札左側,爲倪禹功手書江漢生平簡介,曰:

江漢,字朝宗,會稽人。落魄不羈,常客游吳中。經嘉興濮院,濮氏延爲上客,留數載。洪、永間,以文學名,召爲翰林編修。嘗應制賦《元日朝(朝上奪一早字)詩》,賜緋袍。後請老,因居濮院。與親友宴,常披緋以章君寵。有《月下清吟集》。(鈐『秀水倪禹功銓考印』朱文長方印)

或許由於手札上『朝宗』二字的印鑒比較醒目,原藏者認定此札屬明初洪武、永樂年間會稽籍江漢之作,故而將其列於整套叢札的開篇第一人。但是,《錢鏡塘藏明代名人尺牘》之編者對此並不認同,其於第六册中作考證如下:

此函作者署名『漢』,未具姓。據原收藏者注,作者名江漢,字朝宗,會稽(今浙江紹興)人。洪武、永樂間以文學名,召爲翰林編修云云。但上款稱『年兄老大人』,則作者應曾舉進士。查《進士題名碑錄》,洪、永間無江漢,而成化八年(一四七二)壬戌科有江漢,旌德(今屬安徽)人,字紀南,宣德六年(一四三一)生。又函言『陳潤者乃治下大尹,與區區有莫逆之好』,『大尹』應爲知府、知州,一般應爲進士出身。成化十七年(一四八一)辛丑科有陳潤,臨安(今屬浙江)人,知信陽州。時代亦與旌德江漢合。故定此作者爲旌德江漢,收信人則爲其成化八年壬戌科之同年,陳潤既爲信陽知州,則收信人當時應爲河南布*使。其姓名待考。

在此,編者藉由信札中的關鍵人物——陳潤(字維澤)加以分析,將此札的時間鎖定在明成化年間,『定此作者爲旌德江漢』。但問題在於,旌德籍江漢的字爲『紀南』,與信札上的印鑒『朝宗』,正所謂圓鑿方枘,格格不入。因而其立論仍無法成立。筆者以爲,編者或許是忽略了此枚印鑒的存在,遂導致其難以自圓其説。事實上,無論是倪禹功,還是該書編者,都在此札的名款釋讀上面出現了較大的紕漏,以至於嚴重偏離了方向。筆者通過細觀其名款,發現雖然高度貌似『漢』字,但實際絕非此字(因爲其右上部分不見『漢』字的『艹』頭),而是既合乎草書的規矩法度,又明顯帶有個人書寫習慣的『滽』字。(圖二)查明代以『朝宗』爲表字的文人不止一位,但其中只有一人最符合本札所需的條件,他就是明代成化年間的重臣屠滽。

圖二

《致某同年函》名款與印鑒

屠滽(一四四一~一五一二)字朝宗,號西峰,又號丹山,浙江鄞縣(今屬寧波市)人。《明清進士錄》載其爲『明成化二年(一四六六)三甲五十九名進士』。曾任監察御史,巡按四川、湖廣,爲官有清名,勤於*事。歷任右僉都御史、右都御史、左都御史。弘治十年(一四九七),進兵部尚書,後調任吏部尚書,兼都察院御史,封太子太保。明武宗時,加封太子太傅,兼掌院事,繼而加封柱國。謚襄惠。著有《丹山集》《屠襄惠公遺集》等。屠滽傳世書跡並不多見。筆者迄今所寓目者,除了此札之外,尚有以下數種:(一)《吳寬等行書》(一名《吳寬等七家諸體書逸晚亭詩卷》),行草書七律詩二首,居於海虞李傑之後、太原周經之前。落款曰『丹山屠滽』,未鈐印。北京故宮博物院藏。(二)《致府尊大人札》,行書。上款曰『府尊大人』,下款曰『滽頓首』,鈐『朝宗』(朱文方印)。上海圖書館藏。(三)《處士查君墓誌銘》,行書。題於明沈恆吉(沈周父)所繪《查氏丙舍圖後》,介於李應禎題記與王鏊題記之間,款署『賜進士光祿大夫、柱國、太子太傅、吏部尚書、兼都察院左都御史、經筵官、前奉詔進階、特進榮祿大夫、丹山屠滽撰』,鈐『屠滽』(白文長方印)、『忠孝傳芳』(白文方印)。由紐約蘇富比拍賣公司二○一四年春季拍賣會拍賣。現藏香港近墨堂。

屠滽《處士查君墓誌銘》

近墨堂書法研究基金會藏

(四)《題王諤〈送别圖〉》,行草書七律詩。款曰『西峰屠滽』,鈐『朝宗』(朱文方印)、『太子太保』(朱文方印)、『柱國』(朱文方印)。日本京都國立博物館藏。(五)《與府尊姜大人書》,行草書。首行曰『治下屠滽頓首』,末款曰『七月十一日。如初禮』,鈐印『朝宗』(朱文方印)。刻於《湖海閣藏帖》(卷一)。(圖三)

圖三

《湖海閣藏帖》刻屠滽手札

(慈溪胡迪軍供圖)

《致某同年函》與上述作品均有一定的可比性,但書法最接近於《與姜府尊大人書》,或屬同一時期所作。後者雖然經過翻刻,但刻工極爲精良,神氣宛在,毫髮不爽,其署名『屠滽』二字更加清晰可辨。再加上,所用的兩枚朱文印鑒亦是驚人的相似,或屬同一方印。而就書法而言,屠滽之作出入於趙孟頫與張弼等人之間,與當時書壇所流行的書寫風格比較吻合。札中有『如有旌異之典,使無遺珠之嘆爲好』云云,所謂『旌異之典』,即旌表、褒獎之儀式。顯然是札主屠滽在這位年兄面前替他人説項,希冀對方予以關照通融。上款所謂『行臺』者,爲官職名。查《詞源》『行臺』辭條曰:『東漢以後,朝廷*務由三公改歸臺閣(尚書),習稱朝廷爲「臺」......至元時,有行中書省(行省),行樞密院(行院),行御史臺(行臺),分别執掌行*、軍事及監察權。』此札既稱對方爲『年兄』,則必然與屠滽一致,均爲成化二年(一四六六)進士出身。但問題在於,出身是年進士之名宦顯貴爲數不少,諸如程敏*、李傑、韓文等等,有條件擔任『行臺』這一職務者,或許不止一人。由於此札所存信息過少,究竟這位『年兄』兼『行臺』之人爲誰,已難確考。檢程敏*《篁墩文集》,雖然有題曰《行臺春意》之詩作,然猶未敢遽然斷定受函者即爲程敏*。容俟後考。

02

印鑒不辨之誤

圖四

《致約軒函》

《錢鏡塘藏明代名人尺牘》(第三册)刊出《致約軒函》:(圖四)

别久懷思,與日俱積。竹林清歡,何時優酬此願邪?頃辱書貺並佳製遠寄,極感至情。即欲奉次高韻,冗困未能。聊錄舊作一首請教耳。楊八房尊親處,蒙惠禮過厚,受之惶恐,將何以圖報萬一哉?唯望老叔爲我多多致謝耳。所索墓銘,未敢輕率,容當屬稿,三月內寄上矣。茲因楊七親家回便,先(此)布悃。餘情縷縷,更伺後悉。寓都城金侄再拜啓。約軒老叔座下。

倪禹功於此札左側,對曹金作了以下簡要介紹:

曹金,字汝礪,河南開封人,嘉靖二十六年進士,著有《傳川文集》。

《錢鏡塘藏明代名人尺牘》之編者除了對曹金履歷略作補充外,又考證如下:

上款稱『約軒老叔』,自稱『金侄』,應爲曹金之叔,其名待考。約軒爲楊八房請曹金爲其先人作墓誌銘,曹金此時在北京。

此札之落款爲『寓都城金侄再拜啓』,又於『金』上加蓋己用朱文方印一枚。觀此印文字,似與曹金的表字『汝礪』無關。由於此二字爲大篆書,釋讀起來,難度相對較大,而藏家與編者對此印似有『失察』之嫌。事實上,只需要參照諸如(傳)趙孟頫《六體千字文》等書法作品中的古篆,即可以辨認出此二字,分别爲『國』與『聲』(圖五)。一旦準確釋讀了此名姓印,則該札作者的問題也就迎刃而解。真正符合條件的人物只有一位,即明代名宦秦金。

《致約軒函》名款與印鑒

圖五

(傳)趙孟頫《六體千字文》(局部)

秦金(一四六七~一五四四)字國聲,號鳳山,江蘇無錫人。弘治六年(一四九三)進士,授戶部主事,歷郎中。正德初,遷河南提學副使,改右參*。歷山東左、右布*使。弘治九年(一四八六)擢右副都御史,巡撫湖廣。後任南京兵部尚書。卒贈少保,謚端敏。值得一提的是,著名江南園林——寄暢園,即是在秦金始創的『鳳谷行窩』之基礎上發展而來的。秦金傳世書法作品相對稀少。筆者迄今所見,除了此札之外,尚有以下數款:(一)《致邃翁札》(一名《重辱帖》),行草書。上款曰『大師相邃翁老先生函丈』(按:『邃翁』爲明代重臣楊一清),下款曰『晚生秦金頓首呈』,鈐『國聲』(朱文長方印)。北京故宮博物院藏。(二)《題劉大夏〈東山宦跡詩〉卷》,楷書七律詩,處在何孟春與陳策之間。款曰『秦金』,鈐『國聲』(白文長方印)。無錫博物院藏。(三)《題文嘉〈天下第二泉圖〉卷》,行書七律詩,處於吳寬與邵寶之間。款曰『嘉靖丙申秋九月吉旦。鳳山秦金』,鈐『國聲』(朱文方印)、『太宮太保』(朱文方印)。無錫博物院藏。(四)《致華玉札》,行楷書。上款曰『華玉先生大人道契家』,下款曰『友生秦金再拜啓。重九後三日。余素』,鈐『國聲』(朱文方印),刊於《明代名賢尺牘集》。原爲陶氏五柳堂所藏,後爲中國嘉德拍賣公司二〇〇七年秋季拍賣會『古籍善本專場』第號拍品。現藏何創時書法基金會。(五)《杜堇、邵寶、秦金、都穆、趙廉、仇東之、劉銘等七人合書詩扇》,楷書七言絕句,款曰『秦金』,無鈐印。爲廣州安華白雲拍賣公司二〇〇九年秋季拍賣會『中國書畫專場』第號拍品。(六)《致俞正齋、徐東洑書》,行草書。上款曰『大參伯俞正齋先生大人、大中翰徐東洑先生尊兄』,下款曰『鄉生秦金頓首啓』,鈐『秦金印』(白文方印)、『國聲』(朱文方印)。刻於《寄暢園法帖》(卷一)。(七)《致約軒札》,行草書。上款曰『約軒老叔座前』,下款曰『姪金再拜』,鈐印不清。刻於《寄暢園法帖》卷一。以上述作品中的《致華玉(顧璘)札》爲例,其名款『金』字之上,亦鈐一枚『國聲』朱文方印。(圖六)只是由於其所用者爲常見的較爲規整的小篆字體,所以認讀起來比較便利。若以《致約軒札》對照《重辱帖》,二者書法風格基本一致。此外,《寄暢園法帖》(卷一)所收《致約軒老叔札》之致函對象,恰好是同一人(號『約軒』),輩分亦同(『叔』與『侄』關係),更可作爲匡正《錢鏡塘藏明代名人尺牘》誤系此札作者的有力旁證。就秦金書法而言,他受當時立朝五十年、柄國十八載的李東陽的書法影響至深。

圖六

《致顧璘札》(局部)

何創時書法基金會藏

03

原札缺上、下款所致之誤

-屏幕向右翻轉查看-圖七《致某人函》《錢鏡塘藏明代名人尺牘》(第四册)刊出《致某人函》:(圖七)益吾書來,聞翁兄有往歸之信,甚爲浣慰。桐城未歸,而亂民守其門以相護;翁兄久出,而州民掃其廬以相迎,可見公道自在人心。蚩蚩之氓,視高位厚祿、妨賢嫉能者,良有間也。長安議論喧嘩,雖有塗面之人當先出馬,而其中有要人主之。吾鄉樹正論赤幟,獨一湛持,而有孤掌不鳴之苦。幸江北諸公,正氣翕習,掃開迷雲,爲一時世道吐氣。而鹿友兄借封疆以出之,不獨湛兄益孤益危,而江北之頭緒亦漸分矣。小人之神謀合算,巧妙如此,移之以謀軍國,天下何憂不太平耶?朱岩歸並正路,此翁兄熏陶夾持之力。此兄腕下有力,竪起脊梁,可爲世道荷擔者也,幸台臺更有以誨之。王鞠老以爲,不肖發憤,爲邪類所忌嫉,連蹇仕途,今日之投荒,尚是不肖之餘殃,而至今無隻字相聞也。君子之交淡若水,真吾黨之謂爾。淮揚道鄭二陽,海內有心人也,頃有書相聞,囑其請教。翁兄及李大生兄知其仰止已久,無俟戔戔之言也。草草手勒,餘具别楮。弟名正具。該札右側貼有浮簽,上書『顧大令天敘』五字。察其筆跡,當出自著名收藏家吳湖帆之手。顯然,這一籤條極大地影響甚至左右了後人的判斷,爲後來的藏家所信從。故而倪禹功在此札左側對顧天敘作簡要介紹曰:顧天敘,字禮初,號荀洲,崑山人。萬曆戊子舉人,授鉛山知縣,以憂去。服闋,補元城,調嘉魚。以子錫疇貴,自免歸。結庵鄧尉山先塋之側,構得閒亭半九軒以自勵,足不入城市者垂三十年。及兩都淪亡,趣子赴閩,絕粒七日死,時年八十一。有《雲洞集》《法言類編》《刪定百稽篇》一卷。(鈐『秀水倪禹功銓考印』朱文長方印)《錢鏡塘藏明代名人尺牘》之編者首先對顧天敘作了介紹,內容基本同倪禹功,繼而考證如下:此函亦無上款,其姓名待考。函中所言『吾鄉樹正論赤幟,獨一湛持』,湛持乃文震孟......『鹿友兄借封疆以出之,不獨湛兄益孤益危,而江北之頭緒亦漸分矣』,鹿友爲吳甡字,因忤溫體仁,出按河南。吳甡爲揚州興化人,故稱『江北諸公』。由於原札上、下款均無,其所謂『弟名正具』(通常另選一幀考究之紙張,用端楷書寫自己的全名,以示尊重)之物也未見保存,因而對於此類手札的判定變得尤爲困難。該札的啓首處,鈐有一枚朱文長方印,當是札主所鈐抑。所用者爲藍色印泥,當屬舉哀之時所爲。可惜內容模糊不辨(第二字似是『啓』),難以作爲確鑿的證據。而就此札內容來看,其間涉及的人物眾多,且與明末的動蕩*局密切相關,歷史文獻價值極高。筆者擬另行撰文,詳考其所涉及的諸多人事。在此,僅就此札的作者歸屬問題略作考訂。筆者以爲,浮簽所謂『顧大令天敘』實際未必符合事實。按:顧天敘是顧恂之五世孫、顧鼎臣之四世孫、顧錫疇之父,曾任多地知縣,故而被稱爲『顧大令』。其傳世墨跡亦不多見,以筆者之所見,主要有《顧天敘手札三通》(北京保利二○一六年秋季拍賣會之『藝林藻鑒——中國古代書畫日場』第號拍品)。(圖八)除此之外,另有上海圖書館藏《致德公賢倩文學札》、民國影印《致德公賢倩學士札》《郡中帖》等。上述作品與保利的拍品如出一轍,較爲可信。

圖八

《顧天敘手札》(局部)

觀顧天敘書法,往往左低右高,欹側之勢十分明顯。其線條似乎比較重拙,某些地方略有粗糙感。反觀《致某人函》,雖然在書寫上與顧天敘書法有幾分近似,但用筆更加沈穩,線條更加工細,結構更加整飭,總體上愈加顯得氣定神閒,不急不躁。雖然雙方都在蘇軾書法上用力甚深,但《致某人函》似乎更多地出入於鍾繇小楷,且與明末黃道周書法頗爲接近。筆者在通過仔細比較傳世書法作品之後,初步判定,此札極有可能出自明末清初著名詩人錢謙益之手。錢謙益特别推崇蘇軾的書法,同時也十分稱道本朝詹希元的楷書,認爲詹氏書法『遒勁整栗,視近代名家,反爲勝之』。就作品而言,傳世的錢謙益書法相對較多,其中有不少可以作爲例證用來進行圖像分析比對。在此,筆者選擇兩件錢謙益短札(台北何創時書法藝術文教基金會藏)作爲《致某人函》的比較對象,可以很清晰直觀地看出二者之間的相似度極高。(圖九)

圖九

錢謙益手札

何創時書法藝術基金會藏

《致某人函》開頭有『益吾書來』一語。按:『益吾』姓陳,名必謙,海虞鎮(今屬江蘇常熟市)人。萬曆四十一年(一六一三)癸丑科進士,歷任輝縣知縣、南京江西道御史、河南巡撫、工部尚書等,爲東林黨成員,被《東林點將錄》(據文孫符撰《先撥志始》)列爲『地英星天目將』。錢謙益與陳必謙之間頗有往來,錢氏曾爲其起草《南京江西道監察御史陳必謙授文林郎制》《河南衛輝府輝縣知縣陳必謙前母錢氏贈孺人制》等文。檢《牧齋雜著·錢牧齋先生尺牘·卷之二》載《與陳益吾》三札,其第二札云:『事已有緒,而決裂至此,殆*神爲之也。陰陽消息,或有其候。靜以俟之,不敢忘初念耳。一切護持,自當效力。此公未行之前,尚當遣力密致之也。手勒,草草。』從此札的內容及語氣來看,似乎能夠與《致某人函》相銜接。但其措辭較爲隱晦,所透露的文字信息也並不多,只能作爲確定《致某人函》作者的輔助性證據之一。錢謙益嘗於《題丁菡生藏余尺牘小册》中自謙道:『余既不工書,小簡語尤潦草,見之慚惶。』就書法而言,《致某人函》與黃道周書法頗爲肖似。據錢謙益《啓禎野乘序》言:『往予領史局,漳浦石齋先生過予揚榷,輒移日分夜。就義之日,從容語其友曰:「虞山尚在,國史猶未死也。」』又查黃道周曾爲錢謙益作頗爲精美的小楷《七律詩四首扇》(中國嘉德二〇〇八年春季拍賣會『中國古代書畫專場』第號拍品),等等。錢、黃二人,曾經過從邇密,相互切磋商略。錢謙益雖然稍長於黃道周,但在書法方面,耳濡目染,受到過黃道周書法的熏炙,亦較符合常理。

黃道周《七律詩四首扇》

來源:中國嘉德二〇〇八年春季拍賣會『中國古代書畫專場』

04

疑似『雙名單具』所致之誤

-屏幕向右翻轉查看-圖十《致青老函》《錢鏡塘藏明代名人尺牘》(第二册)刊出《致青老函》:(圖十)小徑蓬門,慚無粗糲,況洗玉盤乎?老哥自不見責,弟能無愧於心耶?日來寒冽,甚念,途中起居,計自勝也。今十七兒來,爲乃兄納聘。若有所商,乞年長兄教之。前所托記室者付之可也。敕書因兩日研池皆冰,不能即書。俟霜晴少和,當書附曹雪鴻帶上可也。前云文待詔《禊帖》已勒石矣,幸惠一、二張爲感。若有别樣石刻,並祈賜教,懇懇。率勒,不具。青老年長兄我師。弟咸再頓首。十一月廿四日。佟公二書奉上。此札左側,倪禹功對徐咸作了如下介紹:徐咸,字子正,號東濱,海鹽人。正德辛未進士,歷官襄陽知府。居官寬簡,持大體。有《國朝名臣言行錄》《漢山野錄》《四朝聞見錄》《西鹽邑文獻志》《東濱三稿》。卒後,私謚文達先生。(鈐『秀水倪禹功銓考印』朱文長方印)《錢鏡塘藏明代名人尺牘》之編者首先對徐咸作了大致介紹,其內容基本同倪禹功,又作考證道:上款作『青老年長兄我師』,其姓名待考,可能爲徐咸之同年進士。觀此函,『青老』曾訪徐咸。文待詔指文徵明。此札之前,鈐有啓首印『緘』,然而僅存其半。此外,另有『楊涇審定真跡』(朱文方印)、『海昌錢鏡塘收藏明賢赤牘記』(朱文長方印)等鑒藏印二枚。二○一七年第九期《中國書法》,亦將此札視爲明徐咸的尺牘,收入『明清鑒藏與交易特輯』內。其實在明代,以『咸』爲名者不止一人。就書畫家而言,除了徐咸之外,尚有明萬曆年間的蘇州吳江人沈咸(字稚咸)等。所以,《錢鏡塘藏明代名人尺牘》單憑名款『咸』就認定爲徐咸,尚嫌證據不足,仍須商榷。另外,藏家及編者似乎忽略了另一個存在,那就是古代尺牘中普遍存在的所謂『雙名單具』現象,特别是在關係較爲熟稔親近的受函者面前。只要其雙名中有一『咸』字(通常是末字),就完全有可能直接落款爲『咸』,無須全稱。這就爲確定其作者歸屬帶來了不少麻煩。按照通常所用的鑒定方法,倘若能搜索到徐咸的傳世書法作品,則可以將其作圖像方面的比較研析。然而遺憾的是,迄今尚未見任何一件徐咸的書跡,哪怕是一鱗半爪。筆者通過細緻研讀本札書法,初步推斷,其作者很有可能是清初著名書畫家——方亨咸。茲以方亨咸《行書七言詩卷》(西泠印社拍賣公司二○一七年秋季拍賣會之『中國書畫·古代作品專場』第號拍品)爲例,可以發現其中的不少字,尤其是『曹』『寒』『長』『咸』『書』等,與《致青老函》的寫法形神畢肖,如出一手。(圖十一)再者,其落款爲『邵村咸』(『邵村』爲方亨咸之别號),亦屬於『雙名單具』。筆者以爲,這一情形並非偶然。

圖十一

方亨咸《行書七言詩卷》(局部)

此外,考證出《致青老函》中的曹雪鴻,對於確認手札的作者而言十分關鍵。但此人具體情況不詳,所謂『雪鴻』,既可能是名,也可能是字或號。查清初董元愷有《漁家傲·題曹雪鴻〈荆溪釣隱圖〉》(其一),其首句曰『曹子家居荆水畔』。如果確屬同一人的話,則知此人生活於江蘇無錫。按:董元愷,字舜民,江蘇長洲人,順治十七年(一六六○)舉人,著有《蒼梧詞》。從董元愷、曹雪鴻及方亨咸等三人所處的年代來看,他們大致屬於同一時期,方亨咸與曹雪鴻之間完全有交集的可能。基於上述分析,筆者初步推斷《致青老函》爲清方亨咸所書。此類『雙名單具』的現象,在明清尺牘中頗爲習見,也最易讓人產生誤判。茲再舉一例:上海圖書館藏一尺牘(札凡四行,有曰『山中雖不讀書』云云),落款『弟綬頓首』字,因而被視爲姚綬的手札被收入《上海圖書館藏明代尺牘》中。而就書法而論,顯然與主要胎息於元代張雨書法的姚綬作品並不同調。實際上,這件尺牘的作者應該是陳洪綬,就書風來看,或屬陳氏早期書跡。容再作考證云。-end-撰文|陳根民編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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